二人分开的时候，彼此的唇上都泛着水光。
白桦抬眼看他：“你……”
“嗯，”白千会点头，眉眼柔和下来“都知道了。”
白千会指了指空中硕大的眼睛：“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出去，离开这里。”
白桦顺着他的手看去，眼球漂浮在死亡之春上方，安静的悬浮着。
“祂是时间，是母亲。”白千会看着眼睛“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目前看来，祂不会伤害我们。”
“可能是对于你来说是这样，”白桦皱眉“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它就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了。”
白桦看着眼球频频皱眉。
白千会反而笑了笑。
“重点是在这里，他指了指眼球下方碧绿的湖水。”
是死亡之春。
二人向着死亡之春跋涉。
和白桦想象的完全不同。
死亡之春的水，并非是一种普通的冰凉的流动的液体，而是在厚重的粘稠质感中带着炫目的细闪，这是它看上去绚烂的关窍。
她尝试性的蹲下，伸手摸了摸。
预想中的冰凉并没有出现，一种淡淡的暖意，顺着过指尖向上爬，带着点绵密的质感。
白千会拉起她的手。
二人缓缓向湖中心走去。
这个湖和白桦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有些诧异，用力的踩了踩湖面。
绵软柔和的湖面有极好的弹性似，除了淡淡的凹陷迅速回弹，带出点淡淡的波纹，就没有了什么其它的大变化。
二人看着湖中的纯黑空洞。
义无反顾的一齐跳了进去。
在未知的事物面前，二人最终的选择，依旧是一起承担。
对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来说，某一天突然失去手臂，带来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就像战士失去了刀剑，抗争者失去了武器，
学者失去了知识。
一向被魔法笼罩的，拉快节奏的生活，在二人下坠的一刻，轻巧的按下了暂停键。
“你说这里是仙乡？”白桦表情夸张，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拉的很长。
被她拉住的少女看上去十分慌张，匆匆点头。她一手抱着木盆，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捣衣服的木锤。
白千会不动声色的把她拉倒身后，逐字逐句缓慢拆分着话语：“请问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原本只是照例外出浣衣的少女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两个奇装异服的怪人，这让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想哭。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连连后退“你们去找别人吧。”
白桦一个没拦住，他们长途跋涉一上午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就这样一溜烟的跑走了。
二人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他们要应付的是什么高深的时间难题，现在二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尴尬的捏着犹如烂纸的魔法书，顶着骄阳前进。
白桦弹了弹厚实的书封，神色痛惜：“没拿多久，还是姐姐送给我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白千会叹口气，现在二人身上只有白桦带了一把绑在大腿上的无证之枪。
搞笑的是，无法使用魔法打出子弹的无证之枪，除了给白桦增添负担，就没什么实际上的用处了。
他甚至没有嘲笑白桦的理由，他没好意思告诉白桦自己的衣兜里有一把折叠刀，因为白桦十有八九也清楚它的品质——有一次，白千会拿它翘瓶盖，给刀刃翘豁了口。
二人一路仓皇，四处辨别活人的痕迹。一路顺着河流向上，跑了半天，才看到有反放的木船停在岸边。
白千会摸了摸船底，湿漉漉的。
太阳那么大，主人可能才上岸不久。
二人振作精神，逮到了一个活人，但很明显，姑娘给二人吓到了。
“让一让，让一让！”身后的传来清脆的铃声。
二白回头看去，连成排的矮马驮着大包，为首的瘦黑男人举着竹鞭，在空中打了个响。
“吁——”他夹紧马腹，马队渐渐停下。
“异乡人？”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二人“怎么来的？”
白桦听着夹杂口音熟悉的大陆通用语，近乎落泪，她手脚并用：“误打误撞，找不到出路了。”
“您知道怎么出去吗？”白千会上前询问。
“知道，”瘦黑男人露出白牙，指了指后座示意二人上车“你真是问对人了。”
白桦和白千会蜷缩着腿坐在马拉的板车上，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休宁，知道。太远了，一般不去。”他侧过脸，回头看着白千会“霜叶十三城，您总比我清楚，一般要赚钱，都掐着时间去那。”
“今年不行咯，”他叹了口气“东西还有一半没卖掉，霜叶十三城的主城突然下令封锁清场，全被赶出来了。”
白桦心里一沉，想起了那晚震天撼地的巨响。
“有传言是家主回城，下令整改，”他耸了耸肩膀，有些无所谓的露出白牙“还有些人说是家主死了。哈哈！还真是敢说。”
白桦感觉白千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低落了的情绪稍微恢复，也就慢慢放松下来了。
“原来如此，”白千会点头，思索片刻“我和我太太说好了今年来十三城看枫叶，谁知道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那你们是好运气，”前面的小镇渐渐清晰，男人勒紧缰绳，放慢速度“我们出去做生意也是这两年的事，平时都要算上好久才能找到裂缝。”
来往的行人纷纷和瘦黑男人打招呼，听上去像是“阿力”的发音。
白桦打量四周，大都是泥胚和草，茅草屋顶。行人的穿着朴素，大都是麻衣的底色，没有什么过多的晕染，大底是手工做的。
阿力在一面刷的粉白的墙前停车，将手中是缰绳交给伙计，叮嘱几句，就冲白桦与白千会挥手。
“走，我带你们去见阿妈，她知道怎么出去。”
三人一路走走聊聊。
白桦隐约明白了阿妈是这里的掌舵者，听上去也是个极其睿智的人。
如果不是阿妈，这两年商人也无法来往自如的行走大陆。
“仙乡哪里是什么好地方？”阿力听了白千会的恭维插着腰，哈哈大笑起来“我都想把阿妹送到外面去啦。”
“哦？”白桦拐弯抹角的询问“据我所知，很多城市对外乡人都十分友好，定居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把？”
阿力砸了咂嘴，挠了挠脑袋：“看来还是休宁开放点？”
“我还以为所有地方都拒绝我们这样，发色和瞳色都是黑色的人呢？”
挽着白千会手臂的白桦暗暗收紧了手指。
白千会安抚性的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阿妈——”阿力敲了敲房门，高声大喊“阿妈！”
过了好一会，门才被缓缓拉开了。
“你小子，”阿妈的声音苍老，“真当你阿妈聋了。”
一个矮个子拄拐的盘头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用拐杖点了点地。
“有客人！”阿力单膝跪地，拥抱了老太太“您看，他们误打误撞来了仙乡，想问你怎么出去。”
阿妈耷拉的眼皮跳了跳。
她打量着二位紧张的异乡人，拄着拐杖点头。
“请进吧。”她侧身让位。
阿力翻译着阿妈的话。
二人对视一眼，嘴角挂着礼貌的笑，一齐跨过门槛，走进了昏暗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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